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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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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7章

浣溪園的那場宴會過後, 僅一夕之間,似乎所有名流掌權者們的視線,都不約而同的開始放在了某位商界新貴的身上。

畢竟所有人都開始默認, 如今的沈知言成了範敬軒口中那個尚且年輕、又有能力的晚輩, 範敬軒對她那欣賞又讚許的態度明顯,能被範老這樣的人所愛惜的晚輩, 再也無人敢對她輕視。

更何況,在眾人心裏,她還是如今轟動業界的潭石影視的話事人, 更是在名利場攪弄風雲的商界新秀,風頭正盛。

各種合作主動找上門,開始紛紛踏破潭石影視的門檻, 沈知言在公司忙的腳不沾地,加班已然成了常態, 有時候更需要睡在公司,搬家的事情反而一再擱置。

原本在月底的那天,她需要親自去京城出差。

然而考慮到專案組對她的屢次提醒, 短期內不得離開滄江市, 她人走不開,和對方溝通過後, 那人便說, 如果下月初她有時間了, 便親自過來滄江和她商談。

人一旦忙起來, 時間就會變得飛快,轉眼便來到了要見面的那天, 是個陽光明媚的周末。

滄江市一連幾天接連降溫, 沈知言臂彎掛上大衣, 正出門的時候,路過花園,秦清霧剛結束晨跑,正在花圃中修剪著花枝。

清晨的陽光灑落在她的身上,光線朦朧,她長發挽起,眸光專註,手裏拿了一把小款的金色剪刀,白皙秀長的手指上戴著一枚鉆戒,穿著淡紫色貼身運動裝的她微微彎了腰,整個人都是矜雅柔和的氣質。

在陽光的映襯下,她流暢柔美的身材線條一覽無遺,仿若加了一層柔光濾鏡。

在那一瞬間,沈知言甚至不忍心過去打擾她,她沒有動作,就那麽靜靜的看了一會兒,還是喊了她的名字:“秦清霧。”

秦清霧把小剪刀放到一邊,轉過身來看她,原本淡然的眸光中有淺淺笑意浮動:“現在要出門了嗎?”

沈知言應了聲:“是。”

秦清霧問她:“不吃早點了嗎?”

沈知言解釋:“來不及了,對方已經從機場出來了。”

昨夜剛下過雨,花圃中是略帶了些濕潤的泥土,她指尖上掛著晶瑩的水滴,不知道是沾染的雨滴還是露珠。

沈知言抽了一張紙巾,為她把手指擦拭幹凈。

秦清霧擡眸看她,問她:“空腹就去喝酒嗎?”

“不是的,是京城金星娛樂的柳總,我周四那天和你提過的。”沈知言笑著告訴她道:“她今早飛機落地,說是奔著我們滄江早餐的罐罐湯來的,還說已經念念不忘了兩年,非吃不可,我帶她去吃這個。”

秦清霧目光落在她右手無名指上,輕聲問:“你的戒指呢?”

沈知言:“……”

戒指。

如果秦清霧不提,她甚至都沒發現,自己今天出門沒有戴戒指。

沈知言下意識的站直了一些,和她解釋說:“應該是昨晚洗澡的時候落在浴室了,今天是在樓下洗漱的,所以就沒有發現,那我現在去取……”

雖然沒有明確的和對方保證過,情侶鉆戒她會時時刻刻戴在手上,但是那仿佛成了二人之間默契的共識,縱然沒有事先約定過的共識。

秦清霧制止了她,雲淡風輕的說:“只是擔心你是不是弄丟了。”

沈知言:“……”

好吧。

很可愛的借口。

沈知言不自覺低聲笑出來,卻又假裝看不清對方的意圖,像忽然想起來什麽一樣的語氣,說:“對了,那位柳總打算要訂婚了。”

秦清霧擡眸:“是嗎?”

沈知言點頭:“……是的。”

沈知言繼續告訴她道:“昨天夜裏的時候,她在視頻電話裏告訴我的,因為接下來極有可能有合作,如果她感情順利的話,應該還會給我發婚禮邀請函。”

秦清霧頓了頓,解釋說:“嗯,我那時並沒聽到你們聊什麽。”

“可能是我和她打電話的時候,你剛從書房出來。”沈知言一邊觀察著她的臉色,一邊繼續和她解釋著:“你那時候應該還在考慮工作上的事情,所以才沒聽到我們聊天的內容。”

秦清霧眸光含笑,輕聲細語的:“嗯,大概是這樣吧。”

沈知言:“……”

唔,可算解釋明白了。

不然,還真的挺微妙的。

畢竟在秦清霧的視角下,她大半夜的躲在房間裏,和一位漂亮的女士在談笑風生,情況確實和出軌有點像。

秦清霧傾身過來,手指勾起她的那件淺褐色的外套,為她穿在身上,又為她一顆顆的系好紐扣,語氣變得輕柔緩慢:“沈知言。”

沈知言應了一聲,望著她的眼睛笑:“怎麽了呀?”

秦清霧眸光笑意浮動:“讓司機送你過去,你看起來昨晚沒有睡好。”

“好啊。”沈知言問她:“那你呢,今天要做什麽?”

秦清霧輕聲道:“請了人來家裏修鋼琴,祖母留給我的那一臺,今天都會在家。”

沈知言沈默了下。

秦清霧從未在她面前提起她那位意外過世的祖母,這還是第一次。

雖然她神色如常,但沈知言總覺得她此刻的心情或許並不好。

想到這裏,她笑著問她:“那我晚上回來的時候,為你打包啟茗街豐裕樓的桂花酒釀圓子,還有什麽想吃的嗎?”

秦清霧溫柔淺笑:“嗯?這樣會繞遠路嗎?”

沈知言望著她眸子裏的款款笑意,裏面光彩映人,讓人幾乎要陷在她溫柔深邃的視線裏面。

她說:“不會。那我看著幫你點,我先走啦?”

秦清霧伸出手,勾住了她的脖頸,語氣輕聲:“好,等你回來。”

-

四十分鐘後,沈知言走進了一家胡同裏的早點鋪子。

老胡同太窄,車開不進來,司機便把車停在胡同外,沈知言沒急著點單,和服務員提前說了要等朋友,因為是休息日的關系,店鋪裏用餐的人屈指可數,尚算安靜。

等了將近十分鐘,拎著電腦包的女人才邁步走進來。

她一頭利落的中長發,一身黑色女士西裝,眉眼間盡是精明強幹的神色,和印象裏的女強人形象出入不大。

柳玉葭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靠窗位置的她,頓時眼前一亮,主動開口喊她:“沈總,勞煩您在周末見我。”

她說著,已經主動伸出了右手,走上前來和沈知言握手。

沈知言站起身來,和她握了握,隨後寒暄幾句,便招呼了服務生過來點單。

來人名叫柳玉葭,是京城的金興影視公司的老板。

柳玉葭是給明星做經紀人起家,在圈內本人便極有名氣,更是有口皆碑的金牌經紀人,捧紅了不少流量明星,她還是業內眾所周知的女強人。

是經過共同的合作商朋友牽線搭橋,這才拿到了她的聯系方式,沈知言先前在電話裏和她聊過幾次,二人頗有共同語言,都有接下來密切合作的意向。

滄江市的早點,最出名的便是罐罐湯配酥油餅,不過因為是經濟發達的大城市的緣故,外地務工人員眾多,人一多,口味也雜,故而早點花樣也多,罐罐湯這種地方特色早點反而多是滄江本地人在吃。

不過幾分鐘,早點上齊。

柳玉葭倒上水,又主動給沈知言的茶碗裏倒。

“沒事,我自己倒就成。”沈知言說完,順勢接過了她手裏的大號玻璃杯,往自己的小杯子裏倒了一碗麥茶。

柳玉葭往嘴裏送了一口酥餅,感嘆了一句:“就是這個味道,蔥花味兒帶甜,這個烙餅的油好像也更香,好吃的沒的說!”

沈知言笑笑:“那你可以多來滄江。”

“嘖。”柳玉葭無奈嘆氣:“我倒是想啊,可是公司這不是忙呢麽,一步都走不開,不過話說回來……”

沈知言放下手中的筷子,挑眉看過去:“嗯?”

“我前幾天聽到金果視頻敗訴的消息了,恭喜了。”柳玉葭皺了皺眉頭,主動開啟話題:“《風起時遇你》這部小甜劇真是火,就連我那助理都廢寢忘食的在追,由此可見你沈總那劇本寫的是真好。”

沈知言眼中掛了笑:“太誇張了,是運氣成分居多,近幾年這個類型的劇拍的少。”

“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嘛,若是沒能力,有機會來了都抓不住。”柳玉葭頓了一下,又把話題轉回來,笑著問她:“不過金果視頻平臺毀約這個事兒確實做的不地道,之前董凡卿導演那邊,本來是找嚴頌秋當代理律師的吧?先前我公司和嚴律合作過幾次,能力不錯,人也懂事,怎麽忽然換人了?”

沈知言只是笑笑,問他:“你和董凡卿很熟?”

“不熟不熟。”柳玉葭連忙說。

沈知言遲疑:“那你怎麽會關註這個?”

柳玉葭沒把她當外人,笑著解釋說:“我原本是想著,借著董凡卿和林秉仁導演搭上線的。他和林秉仁是戀人關系麽,可我又沒辦法和董凡卿認識……若董凡卿用了嚴頌秋,那讓嚴頌秋從中聯絡,我也至少能多個機會不是?”

沈知言端起茶杯,喝了一小口麥茶,猜測著柳玉葭主動和她結交,是否因著這層關系。

柳玉葭想通過董凡卿結交林秉仁,而她和董凡卿私交甚好,柳玉葭白手起家走到今天,憑借的除了個人出色的工作能力,還有其左右逢源的社交手段,沈知言很清楚,她可以選擇的合作公司不止潭石一家。

不過一頓飯吃下來,對方反倒是對此只字不提,全程都在圍繞著接下來兩家公司之間的合作。

由於先前通過電話,她們對彼此的性格又有了初步的了解,所以繼續溝通下來,可謂相談甚歡,相當愉快。

一頓早餐吃完,沈知言隨口問道:“關於嚴頌秋這個人,你了解的多麽?”

“嚴頌秋啊……”柳玉葭琢磨了一會兒,搖了搖頭:“所知並不多,我和她就是吃過幾次飯的關系,大多都是工作上的往來,聊的也大多都是工作上的事兒。”

沈知言應了聲:“這樣。”

“不過,要說關於她的,還真有一件我覺得匪夷所思的事兒。”柳玉葭說到這裏,談興大起,左右看了看,才壓低了聲音說:“她不是孤兒麽,後來在她十二歲的時候,被收養了,你猜收養她的人是誰?”

沈知言配合地疑惑發問:“嗯?”

“你們滄江市江北秦家的傭人。”柳玉葭煞有介事的說:“是不是挺離譜的,傭人的孩子,成為了知名律所的創始合夥人,可謂是階級跨越的典型。”

沈知言沈默了半晌。

一時間,她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感到震驚。嚴頌秋的個人資料她讓私家偵探阮珮寒去調查過,並未查到任何關於她被人收養過的信息。

沈知言問:“這種隱私……”

柳玉葭嘖了一聲,唏噓道:“是啊,我和她沒什麽特別多的交情,而且她那人給人的感覺,情商很高,不顯山不露水的,和你小沈總給人的感覺倒是有點——”

沈知言眸光含笑,望著她:“嗯?”

柳玉葭連忙改口,輕咳了一聲笑道:“我這誇你呢,沒任何諷刺的意思,畢竟咱們年輕人在一眾老油條面前,確實容易說多錯多。”

沈知言滿不介意的笑笑,隨後問她:“她為什麽會告訴你?”

“她那天喝醉了,平時我感覺她是個很有自尊的人,不太像是會把傭人的孩子這種‘不堪’過往示於人前的。”柳玉葭一邊回憶,一邊說:“我感覺她那天是不是遭遇了什麽事情。”

沈知言問:“怎麽說?”

柳玉葭頓了頓:“我去見她的時候,她正在和人打電話,電話另一邊的人不知道是不是有她什麽把柄,遠遠的就覺得她臉色一瞬間變得煞白,只唯唯諾諾的應著是,一句話都不敢反駁。”

沈知言挑了下眉:“嚴頌秋不是嚴眾行律師事務所的老板之一麽?有人能威脅她嗎?”

“你這麽一說……倒不太像是威脅了,反而更像是——”柳玉葭皺了皺眉頭:“我怎麽覺得,她那天那樣兒,更像是影視劇裏,奴才面對皇帝時候的樣兒?”

沈知言沈默了一會兒,皺了皺眉頭:“是什麽時候的事情?”

“一個月前吧,那天好像有個愛情片上映,所以有點印象。”柳玉葭回答完,又不解的望著她:“你怎麽這麽關註這位嚴律師?”

沈知言笑了笑,不動聲色道:“難得聽到江北秦家的八卦。”

“噗,倒也是,不過江北秦家如今最大的八卦,要數那位全民女神秦清霧小姐了。”柳玉葭笑著感嘆:“網友們說的還真是不誇張,她那顏值氣質,從此小說裏的名流千金徹底有了臉,她女朋友還真是命好啊……”

沈知言捏了捏有些發熱的耳垂,重新轉回了話題:“所以嚴頌秋是因為這個心情不好?”

“應該就是吧,然後她見我到了,就掛了電話,那一晚喝了很多的酒。”柳玉葭嘆氣:“可能是因為我媽中途給我來了個電話,這才讓她提起她被收養過的事情。”

沈知言聽完,望著柳玉葭問道:“她有沒有提過,她的養父或者養母是誰?”

“這倒是沒有。”柳玉葭搖頭:“不過她說,她就給對方當了半個月的女兒,應該是出了什麽變故吧,具體就不清楚了。”

沈知言點了點頭:“這樣啊……”

可嚴頌秋為什麽會和秦家扯上關系?

嚴頌秋這顆棋子,在她很小的時候,便被秦家的傭人收養。

倒不如反過來想,是她有意的,去接近了那名傭人,從此成為了對方的女兒。

那這便代表,執棋者,也在關註江北秦家。

而阮珮寒之所以沒有查到這些,要麽被人抹掉了所有的消息,要麽——就是除了嚴頌秋和收養她的那名秦家傭人以外,沒有任何人知道這件事。

見她走神了,柳玉葭笑著問她:“小沈總這是怎麽了?”

沈知言想了想,提議道:“時間還早,不如先去潭石看看?”

柳玉葭站起身來,笑道:“榮幸之至。”

倆人一起出了早點鋪,一路出了胡同,司機在停車位等著,見沈知言出來及時打招呼。

柳玉葭來到車身前,望著眼前這輛價值不菲的限量款豪車,不禁有些驚訝的望著沈知言:“不是?潭石影視這麽賺錢嗎?”

沈知言笑了笑,幫她打開後座車門,柳玉葭鉆進去,等沈知言上了車,柳玉葭再看向她時,眼神依舊微妙。

在對方沈默了半晌,第二次驚訝之前。

沈知言率先開口:“我女朋友的車。”

柳玉葭眨了眨眼,想到剛才瞟了一眼的車牌號,不自覺扯開唇角,故作玩笑:“合著您小沈總在吃——”

沈知言接話:“是啊,吃軟飯吶。”

柳玉葭噗嗤一聲笑出來,又歪過頭,仔細看了看她那張臉,感嘆道:“我未婚妻前幾天還在說,你這張臉到底誰才能配得上,現在看來,答案已經顯而易見了。”

沈知言好笑道:“怎麽說?”

柳玉葭打量著豪車的內飾,語氣難掩羨慕:“還能怎麽說呢,如果潭石哪天破產了,對您小沈總恐怕沒半點影響吧?”

沈知言嘖了一聲,面露苦澀:“可別詛咒我哈。”

柳玉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

她還是想知道,能擁有這輛車的車主,究竟是什麽人……

難不成是範墨雲?

可範墨雲不是昨天剛官宣了新任女朋友……

沈知言全然不知道,就這麽一會兒,柳玉葭的好奇心已經到了無以覆加的程度。

她垂下眼睛,給阮珮寒發了個消息出去:[嚴頌秋在一個月前的傍晚,給一個人通過電話,能否幫我查到她是給誰通的電話。]

阮珮寒秒回她高冷的兩個字:[日期。]

沈知言去查了一下那部愛情片的上映時間,隨後給對方發了消息過去。

再一次收到阮珮寒的回覆,是在當天的傍晚,司機把車停在了景頤小築的車庫。

沈知言下了車。

阮珮寒的消息發送過來——

[最可疑的是一通海外的通話,對方做了加密處理,沒辦法進行追蹤。]

沈知言手指打字回覆:[嗯。]

阮珮寒似乎覺得無趣,沒騙到她,主動回覆:[不過本小姐是誰啊,世界第一私家偵探,好吧。]

沈知言眼中含笑:[別賣關子了,查到什麽了?]

阮珮寒回覆:[和她通話的人,在滄江市。]

沈知言瞳孔猛然一縮。

執棋者……人在滄江?

還是說——

對方其實早已經出現在她眼前了。

這個猜想讓沈知言心臟不自覺停頓,她感覺身上都出了一層冷汗,關於這個可能的猜想,縱然對方已經出現在她面前,她其實並沒有太多擔心。

畢竟對於這位老對手,她向來沒有恐懼的情緒在,反而有些期待對方的到來。

可如果對方的目標同樣也是江北秦家,那對方關註的是秦家的誰?會是秦清霧嗎?

想到這裏,她愈發加快了腳步,拎著打包好的晚餐,穿過花園,向客廳的方向走去。

沈知言來到客廳,除了那只幼小的小貓咪,在見她進來的時候,下意識想要躲起來,整個別墅都靜悄悄的。

沈知言看了眼時間,還差五分鐘,便是晚上八點,秦清霧或許人在書房。

她把打包好的飯盒放到桌上,隨後去洗了把臉,才調整好心情,去了二樓書房。

她站在門外,輕輕敲了兩下門,裏面沒有任何回應,她靜靜的等了一會兒,又敲了兩下,依舊沒有人應答。

她手指握上門把手,隨後轉動,把門從外面推開。

秦清霧坐在書桌後方,書房內光線明亮,她身上穿著一身墨藍色的家居服,領口的紐扣一絲不茍的系著,眉目清冷,望著屏幕,明明是偏家居休閑的裝扮,沈知言楞是有一種她此刻人在公司的錯覺,不茍言笑,矜貴冷淡,隨時隨地都有人恭敬的喊她一聲秦總。

見沈知言進來,秦清霧摘下耳畔的兩只耳機。

沈知言走過去,雙手垂在身下,有點像個小學生一般,緊張的問:“我打擾你開會了嗎?”

秦清霧望著她,溫聲回應道:“沒有,在看以前的視頻。”

沈知言好奇:“嗯?什麽視頻?”

秦清霧向她招了招手,沈知言便繞過書桌,走到她身側的位置,隨後微微俯下身來,望向桌上的屏幕。

秦清霧遞了一只耳機給她,沈知言笑著接過來,戴在右側的耳朵上。

耳機裏傳來一道稚嫩的聲音:“明天可以不去學校嗎?”

沈知言驚訝了一瞬,看看屏幕,又看看身側的秦清霧。

畫面上,一位雍容慈祥的中年女人坐在梨花白的木椅上,懷裏的漂亮小女孩坐在她的腿上,她們身側還站著一位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,看樣子應該是別墅的管家。

而那名中年女人,顯然是秦清霧的祖母,那位出身名門望族的千金小姐,杜鳴鳳。

鏡頭裏的秦清霧應該只有六七歲的年紀,白皙的臉頰帶了點嬰兒肥,可愛稚嫩,雙眸清亮純粹,穿著一件白色的公主裙,腳上穿著黑色的小皮靴,宛若童話裏走出來的小公主。

小小年紀,已經有了將來絕世佳人的影子。

管家笑著逗她:“三小姐為什麽不喜歡去學校呀?”

鏡頭裏的小姑娘聞言,偏過頭去,有些不理解的奶聲奶氣說著:“因為老師講的我都會了呀。”

杜女士忍俊不禁的笑起來,慈愛的用下巴貼了貼她的小腦瓜:“我們家小清霧真是聰明。”

“那可以不去學校嗎?”小姑娘亮閃閃的眸光裏滿是期待。

杜女士為難:“不可以。”

小姑娘委屈巴巴:“為什麽?”

杜女士只能哄著她解釋:“因為你需要朋友,需要夥伴呀,沒有小朋友不需要夥伴的。”

鏡頭裏的小姑娘皺起眉頭來:“可是就算去了學校,他們也不喜歡和我玩呀?”

杜女士沈默了好一會兒,才憐愛的揉了揉她的小臉蛋,正要繼續哄她一些什麽。

這時候,管家忍不住插話道:“三小姐……其實您只要別覺得他們笨,然後假裝和他們一樣,就自然可以交到朋友,有人喜歡和您玩了。”

“這怎麽可以。”小姑娘認真反駁:“不可不誠實。”

管家:“……”

杜女士被她逗得笑出聲來,樂呵呵的點了點她的鼻尖,哄她道:“我們家清霧最誠實了!”

小姑娘用力點頭:“嗯!”

畫面到這裏就結束了。

秦清霧手指晃動鼠標,關了視頻,沈知言把那只耳機交還給她。

小時候的秦清霧,似乎可愛又聰慧,而且人也很活潑,完全不是後來成熟穩重的性格,而且畫面中不難看得出來,杜女士對她十分寵愛,而且把她保護的很好。

如果不是杜鳴鳳的意外離世,秦清霧應該會有個無憂無慮的童年,無論如何都不會是,連個喜歡的漂亮衣服都不被允許。

不過現如今的秦清霧,依舊是沈穩有魅力的,她成熟穩重,大方得體,經過歲月的沈澱過後,時光仿佛在她身上留下一層優雅溫柔的濾鏡。

“原來你小時候就已經很聰明了。”沈知言輕聲笑著,繞到她座椅後方,俯身下來,雙手換上她的頸,下巴輕輕靠在她的肩上:“所以智商和天賦真的很重要。”

秦清霧微微偏頭,擡眸望向她的眼睛,眸光染了幾分笑:“和柳總談的怎麽樣?”

“挺愉快的,她是個聰明人,而且很懂得分寸,而且我們觀念一致,希望能得到雙贏的局面,所以就算合作也不會彼此算計。”沈知言在她面前,工作的疲憊感一掃而空,輕松道:“不過她順帶的目標是林秉仁,我還以為她以後再和我提,沒想到今晚分別的時候,她便主動開口了。”

秦清霧睫羽輕顫,笑著說:“若是她日後再提,你又會覺得她不坦誠了。”

沈知言不自覺跟著笑:“要不要這麽懂我啊?”

事實上的確是這樣的,若是柳玉葭日後再提,確實會給人不坦誠的印象,畢竟兩家公司的合作都已經開始了,再對她提要求,沈知言便會不得不答應,有被對方脅迫的感覺。

現在提的話,柳玉葭便玩笑說,欠她一個人情,若是不方便引薦董凡卿和她認識也沒什麽關系。

這樣一來沈知言自然樂意幫忙。

沈知言靜靜的抱了她一會兒,享受這片刻安靜的時光,秦清霧的手便順勢搭在了她的手背上,輕聲問她:“是還發生了什麽事嗎?”

沈知言:“……這都能看得出來嗎?”

秦清霧眉眼含笑:“你的情緒寫在臉上了。”

沈知言松了松眉頭:“好吧,我是有件事想請你幫我分析。”

她說著,松開對方,隨後在一旁搬過來一張小椅子,坐在秦清霧對面。

秦清霧見她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,不由得擡眸望著她。

沈知言便把嚴頌秋被秦家傭人收養的事情,以及阮珮寒查到嚴頌秋那通打到海外的電話,其實是打到滄江本地的事情講給她聽。

沈知言看著她,問道:“你覺得,執棋者出現在我身邊的可能性,大嗎?”

秦清霧思索片刻,提醒她道:“如果換位思考,你覺得呢?”

“如果我是執棋者。”沈知言皺了皺眉:“我來到了滄江市,我是個自詡為‘神’一般的存在,我應該會很有自信的出現在我的昔日對手面前,大概類似於——”

秦清霧眉梢微揚:“嗯?”

沈知言想了想:“類似於兇手總喜歡重回案發現場,欣賞自己的傑作。”

秦清霧繼續問她:“你不擔心被‘沈知言’發現你的存在嗎?”

“我並不擔心。”沈知言繼續分析著:“因為我是神,神是傲慢的,是無所不知的,我這樣有自信,那麽顯然,我能靠著完美的偽裝,讓‘沈知言’忽略掉我的存在。”

秦清霧淡然頷首,隨後,關了身前的電腦,認真問她:“可即便如此,沈知言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樣好欺騙,你出現在她面前,你的偽裝很容易會被她發現,那你應該怎麽辦呢?”

沈知言楞了下,思維因為被對方調動,所以飛速運轉。

隨後,她想到什麽,驚訝的望向她:“那麽,我就不能偽裝——因為偽裝就會被發現!”

“只對了一半。”秦清霧微微笑著,對她輕搖了搖頭:“若是你一點都不偽裝,所真實呈現出來的樣子,還是會容易被沈知言發現,不是麽?”

“所以你的意思是……”沈知言一邊分析,一邊說道:“那個所謂的神,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,應該有個相對平庸的性格、有很安全的職業……對方甚至出現在我面前之後,什麽都沒有做過,也沒露出任何的破綻讓我懷疑,甚至於主動給了我遞了把柄?”

說到這裏,沈知言一下站起身來,重新繞過書桌,把身下的椅子一起搬過去,她坐在秦清霧的身側,隨後摁著她的座椅把手,讓自動座椅旋轉。

秦清霧和她面對面坐著,好笑的問她:“怎麽了?”

沈知言眸光炯炯的望著她,高興道:“秦清霧,你真的好聰明呀!”

秦清霧擡起手,指尖觸碰到她的眉眼上,輕輕揉了揉,她的眉目已然舒展開來:“前提是對方真的出現在了你面前。”

“對哦,如果執棋者依舊沒出現,好像這一切都是空談。”

況且,每天在她面前來來去去的人員那麽多,從裏面找出來一個相對‘特別’的人,也絕非什麽易事。

想到什麽,她又問秦清霧:“那嚴頌秋曾經被秦家傭人收養的事情,你有任何印象嗎?”

“沒有。”秦清霧沈思片刻:“根據年齡推算,嚴頌秋被收養的時候,我在祖母那裏。”

默了片刻,她又問:“你的堂姐,還沒去你公司上班嗎?”

沈知言:“……嗯。”

沈知言頓了頓,悶聲道:“她說還在考慮,我已經催過許多次了,本來今天要給我答覆的,結果一整天都沒有消息。”

一想到沈灼灼,沈知言心情難免郁悶。

她都不知道對方還在猶豫什麽,而且阮珮寒派過去保護沈灼灼的保鏢每天給她發消息過來,嚴頌秋最近沒再去沈灼灼家裏找過她。

沈灼灼每天在家裏閉門不出,偶爾下樓取外賣,蓬頭垢面的宛若失戀狀態。

然而每當沈知言隱晦的試探,她和嚴頌秋最近的感情狀態時,沈灼灼又說沒什麽關系,她倆感情好的很。

沈知言覺得沈灼灼估計是想要繼續拖下去,壓根沒有來潭石影視上班的意思,沈知言便想著,等明天便開車去沈灼灼家裏,親自去勸勸她,所幸周日閑來無事。

然而到了第二天,天剛亮起來不久,沈知言被手機的震動聲吵醒,她連忙接起電話,避免把身側還在睡著的秦清霧吵醒。

隨後輕手輕腳的起身下床,一路出了門,下了旋轉樓梯,去別墅的後花園去接電話。

手機另一端,是負責保護沈灼灼的保鏢打來的。

男人氣喘籲籲的道:“不好了沈總,沈小姐要自殺,被我們攔下了,現在人已經送醫院去了。”

沈知言心中一緊,連忙問:“人怎麽樣?還活著嗎?嚴重嗎?怎麽自殺的?”

男人連忙回道:“人還活著,我們闖進去的時候,她正準備在浴缸裏割腕,已經放滿了水……手腕上割了一道口子,還好我們進去的及時,給她止住了傷口,血流的也不多,醫院離得也近,就隔著兩條街,目前醫生說沒有生命危險。”

對方雖然這麽說,沈知言卻越聽越心驚。

與此同時,心中的憤怒再也壓抑不住,她怒聲質問:“嚴頌秋去見她了?”

保鏢猶豫:“是……”

沈知言深吸一口氣,問他:“那為什麽你們沒阻止?”

“因為……”保鏢一陣自責,猶豫道:“因為發生在半夜,我們在輪班蹲守,嚴頌秋進她家裏的時候,我恰好睡著了。”

沈知言沈默著不吭聲。

保鏢自知嚴重失職,連忙補充:“阮姐說了,你的付款她會如數退回。”

沈知言無話可說。

這根本就不是錢的問題。

她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:“嚴頌秋人呢?”

“她提前買好了機票,顯然準備連夜跑路,不過被我們的人攔下了,正帶她回來見您,估計一個小時就能回來了。”保鏢頓了頓,才說:“我們擅自調取了沈小姐客廳的監控視頻,阮姐已經發到您手機上了,您可以看一下……”

沈知言應了聲:“知道了。”

頓了頓,又補充:“辛苦你們了,幫我照顧好她。”

對方忙殷勤道:“是是是……一定,一定。”

掛斷電話,沈知言打開了郵箱,點開了最新傳過來的那封郵件,點開。

郵件中是一個視頻的附件,她點開了視頻,等了一會兒,視頻畫面開始加載。

鏡頭中是沈灼灼家的客廳,此時客廳中燈光大亮,卻空無一人,很快,外面傳來了一陣敲門聲。

沈灼灼穿著拖鞋,披散著長發,穿了一身淺藍色的睡衣,趿拉著拖鞋走到門前去開門。

嚴頌秋一襲黑色西裝,眼神淡漠的走進來。

沈灼灼卻一瞬間驚喜的望著她:“你終於願意來見我了,嚴頌秋。”

嚴頌秋走進客廳,她冷淡的目光打量了客廳一圈,隨後,她的視線落在沈灼灼的臉上,目光仿佛在看一個毫不相幹的人。

冷漠,淡然,沒有任何情緒。

沈灼灼原本想要去抱她,然而對方卻站在原地,維持著冷淡的目光,靜靜的打量著她。

沈灼灼便停下了動作,她終於冷靜下來,眸光一瞬間死寂:“你是來和我分手的?”

嚴頌秋像是聽到了什麽可笑的話,忽然笑出聲來:“你終於聰明了一次。”

沈灼灼問她:“為什麽……”

嚴頌秋持續的微笑著,她似乎覺得這個問題太過可笑,笑了好一會兒,才喘了口氣,難掩愉悅的語氣說著:“當然是因為我對你不滿意啊,你越來越無趣了,不覺得嗎?”

鏡頭中的女人,西裝筆挺,面容清冷,乍一看上去,應該是一位不茍言笑的職場精英,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人,此刻卻望著沈灼灼,唇角掛著惡劣的笑容。

她說:“怎麽說呢?我剛認識你的時候,覺得你是個挺有趣的小姑娘,可是在認識你的一周之後,我覺得你天真下掩藏著愚蠢,貪財又市儈,傲慢又無知,我甚至不知道你的自信都是來自哪裏,你為什麽覺得我會喜歡你呢?你的樣貌,才學,性格,似乎都不符合我的期待。也不值得我的喜歡。”

沈灼灼沈默著,她緊咬著下唇,似乎是哭了。

嚴頌秋笑著告訴她:“我只喜歡了你一周,一周之後,我開始對你提不起一點興趣,再也沒有了之前一整開眼,就想要找你聊天的欲望……”

沈灼灼面對她的諸多評價,似乎都僅僅是覺得委屈,然而最後一句話,卻忽然望向她,帶著哭腔尖聲喊她:“嚴頌秋!”

嚴頌秋收斂起笑容,平靜的望著她:“真話總是不好聽,你不能接受,我也能理解。”

沈灼灼不可置信的望著她,語氣絕望:“你既然早就不喜歡我了,那後來呢?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?你直接和我分手不就好了,你為什麽還要和我覆合,你完全可以——”

“是我想覆合的嗎?”嚴頌秋眼睛一錯不錯的望著她,語氣冰冷:“是你求我的,沈灼灼,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麽自輕自賤的女人,在你的生命裏,除了愛情,還有其他的東西麽?是你卑微的懇求我,求我給你一場原本不屬於你的感情,是你一次次的在強求啊。”

嚴頌秋勾起唇角,再一次惡劣的笑看著她,似笑非笑:“沈灼灼,你為什麽不考慮一下,你這樣的女人,真的還有存在的必要麽?”

沈灼灼瞳孔皺縮,她望著眼前的女人,慌亂的搖著頭:“不……根本不是你說的這樣的。”

“怎麽不是?”嚴頌秋伸出手,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,隨後手指微微用力,指甲劃著她的側臉,玩味一樣的語氣問:“你能感受得到疼麽……你看,不覺得你很愚蠢嗎?我明明在傷害你,你也不會躲。”

“你蠢的讓人發笑啊。”嚴頌秋笑出聲來,猛然收回手:“還說你不是自輕自賤?我怎麽對你,你都甘之如飴,對不對?”

她俯身過去,在早已經失神的沈灼灼耳邊,輕聲問她:“很痛苦對嗎?”

“那幹脆,你去死吧。”她聲音蠱惑,仿若魔鬼:“你不是答應過我,如果有一天,我和你分手,你就會用死亡來向我證明,你對我的愛麽?”

嚴頌秋說完,直接扯過沈灼灼的手腕,強行讓對方望著她的眼睛,逼迫道:“沈灼灼,你如果用死來向我證明,你愛我,我就願意相信你。”

她說著,猛然用力,松開身前的柔弱女人,徑直轉過身,緩步向房門的方向走去。

最終,她的視線定格在頭頂上方的監控上。

她沈默了下,腳步停頓,隨後仰起頭,仔細盯著頭頂上方的監控,持續了有足足十秒。

隨後……

她皺了皺眉頭,快步離開了監控的監視範圍。

畫面中只剩下了沈灼灼,她蹲在原地,抱頭痛哭了許久,鏡頭中的畫面持續著,仿若定格,然後右上角的時間卻在向前走著。

一直到視頻將要結束的時候,沈灼灼才走向了浴室,隨後傳來了嘩啦啦的放水的聲音。

五分鐘後,有兩名保鏢破門而入,把手腕染滿了血的她送去了醫院。

沈知言關了手機,她目光望著花圃,借著熹微的晨光,被修剪過的花枝上沾著晶瑩的露水,在花園裏靜靜的站著,她努力讓自己恢覆冷靜,然而雙拳卻緊緊握著,暴躁的情緒怎麽都難以排解。

嚴頌秋的那堆屁話,也就騙一騙沈灼灼。

這種人——這種人也配活著麽?

這個念頭一旦開始出現,就再也難以壓抑下去。

“沈知言。”秦清霧不知道什麽時候,出現在了她的身後:“怎麽在這裏?不冷嗎?”

她轉過身,對方已然走過來,手裏拿了件稍厚的外套,為她披在身上。

沈知言默了下,以盡量平靜的語氣問她:“你怎麽也醒了?”

秦清霧輕輕掀起唇角,溫聲道:“正準備晨跑。你呢?和我一起嗎?”

沈知言原本想說個謊話。

——不了。我準備去公司加班。

然而話到了嘴邊,卻怎麽都說不出來,她還是說了實話:“嚴頌秋逼的沈灼灼自殺,人已經送去了醫院,她正準備跑,但是被我的人攔下了,我一會兒去見她。”

秦清霧應了一聲,眸光定格在她的眼睛上:“準備怎麽處理?”

沈知言頓了頓,實話實說:“還沒有想好。”

她說著,低下頭去。

其實……她的確沒有想好。

若是以前的沈知言,會怎麽做呢?

就像是當年在學校時那樣,有人欺負了譚靜依,裴澤川那些人欺負了譚靜依,她便把裴澤川帶到了學校頂樓,要把人推下去摔死。

現在——又是類似的情況。

執棋者又給了她類似的選擇。

可如今的她,不再是當年那個沖動的孩子,滿身戾氣。

這時,秦清霧傾身過來,抱住了身體冰冷的她,似乎在用身體的體溫,一點點的把熱度傳遞給她。

沈知言下意識的回抱住她。

沈知言覺得有點疲倦,但是秦清霧的懷抱很溫暖,溫暖到像是一個可以歸屬的港灣,躲進去,似乎就再也不用面對世間的痛苦。

抱了一會兒,秦清霧主動松開她,認真的望著她的眼睛。

沈知言同樣望著她,對方的眼睛很漂亮,眸光深邃,深不見底,足夠令人沈迷。

“沈知言。”秦清霧彎了彎眉眼,輕聲安撫道:“這不是你的錯。”

沈知言悶聲應著:“嗯。”沈默了下,她又主動保證:“放心吧,不會有事的。”

就在這時,手機鈴聲再一次響起來。

秦清霧示意她接電話。

沈知言劃開屏幕,把聽筒放到耳廓邊:“餵。”

對方說:“沈總,人已經帶回來了,我們把她帶到了加油站附近的樹林,景頤小築附近那個。”

沈知言說:“馬上到。”

掛斷電話,沈知言沈默了片刻,和秦清霧說:“我先出去一會兒。”

秦清霧微勾了唇,應了她一聲,隨後對她說:“去吧,記得換一身厚一些的外套。”

沈知言和她對視幾秒,挺直了身體,笑著說:“好,知道了。”

她回衣帽間取了一套衣服,換好下了樓,一路取了車去往約定的地點。

她到了加油站附近,停好了車,邁開步子進了旁邊那個樹林,這附近雜草遍地,工地正在施工,清晨便發出一陣強烈的噪音,馬路上除了偶爾經過幾輛車,並沒有幾個行人經過。

沈知言一路往樹林深處走,沒過一會兒,一名五大三粗保鏢迎上來,打過招呼,便引著她向前走。

嚴頌秋被人用繩子綁著,死死的捆在一棵一人粗的樹幹上,她身上的西裝扣子崩了幾顆,頭發淩亂散開,唇角還掛著血,一邊臉已經被人打腫了。

她一見沈知言,扯開唇角笑起來,似乎有些意外:“沈總,怎麽是你?”

沈知言走過去,在幾名保鏢的註視下,沈知言微微彎了腰,在她尚未被打腫的另一邊臉上,揚起拳頭,猛然落下一拳。

嚴頌秋的臉瞬間偏向一邊,她卻強行直了身子,望著沈知言只是笑。

她笑的上氣不接下氣,胸前劇烈起伏著,像是發現了什麽好笑的事情:“沈總,你就這點本事嗎?我逼死了你的堂姐,你就只打我一拳?”

沈知言冷眼望著她。

嚴頌秋想到什麽,恍然的語氣笑道:“我明白了,沈總現在是文明人,文明人好啊……遵紀守法,慫的仿若螻蟻,你不甘心吧?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堂姐,被我那麽作踐,你卻毫無辦法,只能忍著,那你這算什麽?慫逼?”

沈知言半蹲下身子,和她平視著,看了她一會兒,忽然笑了:“嚴頌秋,我在想,如果這一次,你完不成你主子的任務,你會怎麽樣?”

“你在胡說什麽。”嚴頌秋收斂起唇角的笑,瞇著眼看著她:“我聽不懂。”

“你主子也是挺廢物的啊?”沈知言嘲諷出聲:“這麽多年了,連半點長進也沒有,不覺得你信奉的那個神很廢物麽?來來去去就只有這些招數,賤不賤啊……”

“沈知言!”嚴頌秋冷冷望她:“你閉嘴。”

“你也挺賤的,嚴大律師,沈灼灼多喜歡你,你應該知道吧?”沈知言擡起手來,拍了拍她腫起來的臉:“是你主動出現在沈灼灼的面前,欲擒故縱,結果到頭來說什麽對方自輕自賤的話,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挺高明啊?在我看來,你這些招數低級的要死,除了單純的沈灼灼,還有人會能被你騙到?你這樣的人去酒吧估計都釣不到人吧?你這張臉也很一般,人品也欠奉,像你這樣的人,真的配活著麽?”

她一邊拍著對方的臉,一邊把對方羞辱沈灼灼的話,如數奉還。

“既然沈總對我諸多不滿。”嚴頌秋笑出聲來:“那煩請沈總動動手,殺了我吧。”

“先前沈家的那場生日宴,沈拓海當眾宣布,要為我定下婚事,和一個家暴的老男人結婚,”沈知言不慌不忙的收起手來,站起身,她居高臨下的睨著她:“以及後來祝大慶把我騙去了茅竹村,祝大慶打算把我留在那裏,你主子的目的,都是在逼我殺人,對吧?”

嚴頌秋瞳孔皺縮,她一瞬間楞住,隨後,擡眼死死的盯著沈知言。

“要麽,我殺了沈拓海,要麽,我殺了祝大慶。”沈知言笑起來,滿意的欣賞著嚴頌秋震驚的神色:“可惜的是,我什麽都沒做,也包括這一次。”

沈知言望著她,繼續說:“你這次利用沈灼灼,先是逼她自殺,如今又反覆挑釁我,昨夜你在沈灼灼家裏,故意看向鏡頭,是因為你知道我會看到,故意逼我殺你,對吧?所以我大膽推測一下,你主子的目的——”

她頓了頓,審視著嚴頌秋的表情:“是想逼我殺人?對不對?其實我應該感謝你啊,之前那兩次,我根本不確定,對方的目的是逼我殺人,全是你這一次的自爆,才讓我終於確定了。”

果不其然,她在嚴頌秋的眼睛裏,看到了閃避和驚慌的神色。

“你很害怕嗎?”沈知言笑著看她,問道:“剛才不是喜歡笑嗎?怎麽了?嚴大律師,現在您怎麽不笑了?”

“沈知言。”嚴頌秋冷眼望著她:“我聽不懂你說什麽。”

“嘖嘖嘖,我們滄江市首屈一指的,能言善辯的,職業生涯未嘗一敗的嚴律師,如今竟然詞窮了麽?”沈知言笑出聲來:“大膽推測一下,你主子想要我殺人,你主子需要一個殺了人的我……怎麽?當發現我無論面對抄襲也好,強|奸也好,這樣的滿身汙名我都毫無在意,覺得不痛不癢,所以幹脆開始用這種下三濫的賤招了。”

“所以呢?”沈知言輕嘆一聲,手指抵著下巴,垂眸望著嚴頌秋越發慘白的臉色,笑道:“你這位神一般的主人,為什麽需要一個殺人的我呢?”

嚴頌秋面無表情,不發一語,只是心口喘息的幅度越來越大。

沈知言勾起唇角:“為什麽屢次三番的想要我殺人呢?是為了向某人證明嗎?證明我只是個爛人而已,想要為誰證明呢?”

她說到這裏,嚴頌秋的眼睛果然猛然睜大。

“哇。”沈知言眸子裏笑意加深,語氣愈發玩味,隨後,她斂眉頷首,感激道:“嚴律師,你的反應我好喜歡……那看來,我又猜對了。”

沈知言笑了笑,繼續分析:“你主子滿手血腥,卻自詡為神,是不是很羨慕我雙手幹幹凈凈的樣子?對方或許和你表達過這些嗎?”

嚴頌秋沒有說話,只恐懼的望著她。

“你為什麽怕我呢?”沈知言挑了下眉:“我一不小心又猜對了麽?”

嚴頌秋低下頭去,她把頭歪著看向一邊,徹底的躲開沈知言的審視視線。

沈知言伸出手,再一次拍了拍她的臉,嚴頌秋下意識閉眼,以為沈知言繼續要動手打她。

沈知言收回手,卻沒有繼續動作,冷聲說道:“你主人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,應該很得意吧,或許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,也沒被所有人發現。”

嚴頌秋這一次徹底楞住,她愈發驚恐的望向沈知言:“你是怎麽……”

“啊?”沈知言無辜的笑了:“我本來不確定,現在確定了啊,正義正直又熱心的嚴大律師,我是不是應該頒發一個獎杯給你?”

她說著,又不禁蹙眉。

手掌上沾染的黏膩血跡著實讓她作嘔,她望著自己的掌心,不禁微微蹙眉。

身後的保鏢連忙懂事的拿出濕紙巾來遞給她,沈知言慢條斯理的擦著手指,對嚴頌秋道:“你現在是不是在想,我就算不殺了你,也會把你交給專案組,或者是警方,對不對?”

嚴頌秋楞了楞。

沈知言笑看著她,食指放到唇邊,輕輕噓了一聲:“那這樣一來,你不就和你主人通風報信了麽?”

沈知言一擡手,接過了保鏢手中的那張機票:“想逃出國是嗎?何必呢嚴律師,沈灼灼還活著,你罪不至死,沒必要這就逃出國。”

嚴頌秋猛然看向她。

“很驚訝?”沈知言笑了,問她:“還是很失望?”

她說著,不理會嚴頌秋愈發蒼白的神色,繼續自顧自的分析道:“向非焱,是因為你們發現,我身後有LK集團,你們根本沒辦法對抗,所以你們把向非焱留在了港城,目的是為了換你們自己的人,進潭石影視吧?就像是把左游元送來我身邊一樣,對吧?至於江微雨,對你主子來說,她是不可控的一個存在,對嗎?”

“你……”嚴頌秋驚訝的望著她,仿若看一個魔鬼:“你既然什麽都知道?那你……”

沈知言滿意笑了,她居高臨下的望著她:“你知道的,你主人在和我玩的,是對局的下棋游戲。”

嚴頌秋臉色覆雜。

“可我不是,這樣的過家家,多沒意思。”沈知言輕笑開口:“我玩的,可是弒神啊。”

“——你不可以。”嚴頌秋慌亂的望著她,失聲叫喊道:“你怎麽可以?!你放了我,沈知言!你不可以!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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